近来，金沙手工纸研究所所长汤书昆教授带领团队打造的《中国手工纸文库》获得了中国新闻出版领域的最高奖“中国出版政府奖提名奖”。该套百科全书式的丛书，以文化人类学田野记录和实验室科学分析并重的方式，生动详实地刻画了中国传统手工造纸的业态现状。近日，中科大amjs澳金沙门线路组织师生对汤书昆教授进行了专访。
（采访师生与汤书昆教授（右二）合影）
流传千年 纸卷留香
手工纸，素有“纸寿千年”的美誉。在两千年的历史积淀中，手工纸不仅是中华文化的承载者，其本身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机器造纸日益取代手工造纸，历史上的诸多传统造纸工艺濒临失传。为了更好地保护中国传统手工造纸技艺，自2007年起，汤书昆教授便与团队成员深入国内300多个造纸村寨聚落，详细记录收集了该行业大量第一手资料。
（手工造纸工序）
汤教授介绍，此次出版的《中国手工纸文库》第一期共分十卷，分别记录了安徽、云南、贵州、广西、浙江的手工纸技艺及行业现状。丛书附有实物纸样和微观纤维图谱，详细介绍了各地手工纸的基础信息与生产环境；历史与传承情况；代表纸品、用途与技术分析；生产的原料、工艺与设备；市场经营状况；品牌文化与习俗故事；业态传承与发展思考等内容。该套丛书由国际知名书籍设计大师、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书籍装帧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吕敬人先生亲自参与图书设计，逐页把关，图文融合，设计精妙；由北京雅昌印务公司承担印制与装订工作，印刷精美，第一期在2021年已荣获第八届中华印制大奖银奖。按照目前的工作进度，预计到2025年完成丛书第二期出版，全套丛书预计会达25卷，2500万字左右的规模。
（《中国手工纸文库》丛书第一辑）
传统手工造纸因其自身特性，其工坊多位于山明水净的偏僻山区，很多不为人知，汤教授团队在调研初期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造纸所在地的寻找。为此，团队同仁做了大量的文献调查，尽可能在当地学者和行业内人士的帮助下，逐步开展一个地区全面的田野调查，理想的目标是尽一切可能做到无遗漏的覆盖。尽管汤教授团队已经付出巨大努力，但对于现存手工造纸业态记录仍有遗漏之处。
（传统手工造纸原料）
汤教授表示，目前比较复杂的情况是：由于手工纸行业在近30年里的快速演化，从业厂坊和工匠团队不断变化，不少工坊因后继无人或消费变迁而暂时歇业或完全消亡，若干纸坊的实物纸样因为已经没有产出而变得珍贵稀少等因素，每个手工造纸厂坊都附实物纸样的《中国手工纸文库》（珍藏版）在最初规划采样的1200册外，丛书再版或加印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从业十载 初心未改
汤书昆教授专注研究手工纸已经有十余年了，回顾当初选择这条道路的情境时依然历历在目。2002年前后，汤教授接触了记录日本手工纸全行业详细现状的皇皇巨著《手漉和纸大鉴》（1971年出版），深受触动。2006年，在一次国际交流中，发现在欧洲人绘制的全世界手工造纸地图上，作为造纸发明国的中国只有一个标志点——安徽宣纸，而日本有12-13个标志点，韩国也有4-5个标志点。感慨万千之下，汤教授萌发了要对中国手工纸进行成体系研究，梳理出中国手工纸当代现状的初心，内心的真实触动是真需要有人来切实推动保护和传承中华伟大的手工造纸文化，让历史悠久、精美实用的手工纸发挥市场价值，更要让世界各国人有了解中国手工纸历史与现状的开放渠道。
汤教授说，中国手工纸研究是一个比较空白的领域，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有意义、有价值的领域，对大量原创性的问题进行研究，是非常“幸运”的。《中国手工纸文库》的出版是对全中国该领域第一次系统全面的田野调查和实验分析，其核心价值是能够为中华传统手工纸的进一步研究提供非常丰富的原始资料和实验数据，填补公众对该行业认知上的大片空白，同时也为优质高端手工纸的未来市场化提供一定的研究基础。
在调研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难忘的故事。在云南的高黎贡山一个白族深山寨子里，汤教授探访了全村仅存的一位八十多岁的造纸老人。老太太造的染色纸色彩绚丽，非常漂亮。汤教授询问是否能购买一些，却被老太太坚决拒绝了，因为老人家一生造纸约60年，生命早已和纸融为一体，这些纸是她从自己作品里精心选出的“好纸”，特意留下来作百年之后垫棺材之用。在村民委员会主任和热心村民的一再劝说下，同时也对汤教授执着的初心颇为感动，老太太经过精打细算，最后才同意卖了四分之一的纸，这样汤教授用作编纂这一节图书和实验分析的纸样才达到最低数量。
（中国传统手工纸）
未来传承 迫在眉睫
中国传统手工造纸的传承，离不开好的造纸工匠。汤教授认为，匠人，或者说想认真做事的人，需要有匠心，而匠心的核心是“认命”。汤教授理解的“认命”不是消极的认命，“认”是发现，发现自己最合适做、有想法在心中的事，也可以说的高大上一点，就是发现自己的使命。
（手工纸的抄纸与晾晒工序）
由于手工纸制造工艺相当复杂，生产技艺全靠师徒传承，习艺时间较漫长，且生产环境艰苦而单调，愿意从事这一行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行业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伴随着“无纸化时代”的到来，中国传统手工纸又将何去何从？汤教授认为：手工造纸行业未来的趋势是适度替代，即保留手工造纸使用的原材料，使用现代设备部分替代手工操作。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在世界工业化生产和先进科学技术发展的浪潮下，传统手工造纸应该在革故鼎新的宗旨下得到继承和发展。明年，在教育部批准在金沙建设中国文房四宝技艺传承基地的东风下，学校将开设手工纸造纸以及笔墨砚工作坊创新型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邀请具有多年经验的造纸工艺大家，采取理论传授与现场实操结合的形式，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手工纸研究保护行列。同时，汤教授表示：团队将潜心打造一套针对中小学生的纸墨笔砚科普读物，让更多下一代人了解和亲近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首的手工造纸。
（amjs澳金沙门线路外语系杨敏）
